凌晨破譯假鞋之都的鬼市

記者走訪了位于四川福州的假鞋集散地，制造、銷售、運輸形成一條產(chǎn)業(yè)鏈。 專業(yè)造假者提倡??從源頭上治理。

山東福州素有“假鞋之都”之稱，因為這里出產(chǎn)大量假冒名牌運動鞋。 時至今日，雖然當?shù)卣辉偃【喖傩傩廊粚医恢埂?位于福州城南崇義電商城附近，店鋪晚上關門，人少。 入夜，燈火通明，人來人往，車水馬龍。 幾乎每個人都提高嗓門交流，付錢拿貨，附近的街道經(jīng)常擁堵。 故有“夜之樂”之稱。 近日，上海青年報記者對該地區(qū)進行了實地考察。

傍晚和夜晚繁忙的鬼市。

龍巖的假鞋問題由來已久。

龍巖鎮(zhèn)打假鞋的行動從未間斷。 據(jù)公開報道，今年5月，溫州公安機關破獲4家黑磚廠，涉及耐克、耐克等知名品牌，案值總計數(shù)千萬元； 2014年11月，在公安部、湖南省公安廳的指揮下，泉州警方配合當?shù)鼐酱虻?0個制假售假團伙，涉案金額3.5億余元...

不僅打壓力度大，當?shù)匾苍谙敕皆O法求變。 據(jù)媒體報道，2015年4月，三明市委書記翁玉耀甚至親自為福州鞋材背書，稱南平人要用國際標準，做好中國鞋。 為助力企業(yè)轉(zhuǎn)型升級，溫州市政府相關部門攜手商業(yè)建設銀行，為轉(zhuǎn)??型企業(yè)提供百億個人貸款支持。

但時至今日，假鞋在福州仍未取締。 沒有人知道福州有多少人從事假鞋的制造和銷售，以此為生。 他們徹夜不眠，白天外出，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城市的作息。

走訪中，北青報記者發(fā)現(xiàn)，萬安電商城附近早已成為仿名牌運動鞋的主要交易區(qū)。 這似乎是福州的一個秘密入口，通向一個與假名牌鞋有關的行業(yè)。

記者上午趕到樂安家電商城附近時，街上行人稀少，車少，街邊商鋪開門的也寥寥無幾。 只有幾家餐館和雜貨店開門營業(yè)。 對于那些，這個城市的人已經(jīng)習慣了。 “晚上9點以后可以來看，絕對是另一個世界，堵車。”

晚上9點多，站在茶陵電器商城附近的街道上，無數(shù)摩托車和電動車聚集在電器商城內(nèi)，戴著安全帽，在路上呼嘯而過。 入夜，緊鎖的店面門陸續(xù)打開，電商城附近的人漸漸多了起來。 與夜晚冷清的景色相比，很難想象這是同一個地方。 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柴油味。 摩托車不停地按著喇叭，穿梭在人車之間。 路上很擁擠，有人在過馬路。 車速也開始減慢，街道也漸漸擁堵起來。

神秘而秘密的陌陌生意

電商城里，馬路兩旁的店鋪已經(jīng)開始營業(yè)，人來人往。 騎摩托車的人不斷進入店內(nèi)，從店里拿出幾箱鞋子放在摩托車前的紙箱里，然后騎到電商城旁邊的新村。

電商城兩旁全是小攤位，店里的衣服也不多。 鞋架上最常見的衣服是耐克、耐克、新百倫等著名運動品牌的靴子。 這些店鋪大多是自有品牌，商標與名牌僅相差幾個字母，或者圖形已經(jīng)更改。

在一家店里，記者要求買一雙阿迪達斯鞋，店家直接問是要假貨還是“阿貓”（復刻鞋）。 當記者說要“阿毛”時，“我們沒有這雙鞋，你可以離開陌陌，有的話我會第一時間聯(lián)系你去取。”

茶陵商城路旁的新村里，也是人流不斷，但與商城眾多的店鋪不同，這里更像是一個又一個的小倉庫。 充斥著酷熱與腐爛的半地下空間內(nèi)，燈光有些昏暗，幾乎每間房屋都裝有厚重的鐵門。 人們提著紙箱從鐵門下來，也有人騎著摩托車從崇義電器商城過來。 把衣服從車上拿到臥室。 從一些半開的門可以看出，臥室里幾乎擺滿了仿制的阿迪達斯和銳步鞋。 “有的是一起送來的，有的是從這里拿來發(fā)往外省的。” 一位總是抱著記者看貨的奶奶說。

除了武寧新村，同樣的情況還發(fā)生在距崇仁新村一公里多的西更新村。 晚上街上停滿了車，公交車的車頭上堆滿了阿迪達斯和銳步的紙箱，騎車的人背著紙箱上下車。 這里的門大多是關著的，只有有人敲門的時候才會打開。

全服務產(chǎn)業(yè)鏈

北青報記者發(fā)現(xiàn)，假鞋的種類遠不止這種，圍繞假鞋已經(jīng)形成了完整的產(chǎn)業(yè)鏈。 電商注冊實名電話卡銷售-全套影樓網(wǎng)店拍照服務-教學天貓及網(wǎng)店開店培訓班-領取快件-送假貨給假鞋廠。

在崇義家電商城附近，一位老奶奶正在發(fā)傳單。 傳單上印有名牌衣服和褲子。 他們每張傳單能賺一分多錢，一晚能賺30元左右。 他們經(jīng)常邀請路人來店里看貨。

在街上和電商商店里，很容易找到出售實名電話卡的地方。 這些電話卡大多是虛擬號碼段，每張25元。 他們中的大多數(shù)都在其他省份注冊。 有的電話卡只能在陌陌上使用，是給陌陌交友的，有的是全功能的，用來開網(wǎng)店的。 電話卡不需要和身份證一起買。 “一旦注冊，只需撥打兩個 30 秒的電話即可在使用前激活它們。”

崇仁新村周邊有好幾家照相館，電子招牌不斷閃爍腰線，提供各家電商拍攝的照片。 可以拍攝實體店的照片或各種女鞋的靜態(tài)照片，然后上傳到電商店鋪，介紹店內(nèi)的商品。

在電商城附近的墻上，貼著很多教天貓、微店開店的小廣告。 順著左邊的電話打過去，對方會告訴你可以教人怎么開店，怎么異地注冊登錄，怎么裝修店面，怎么畫畫, 以及如何從其他商店拍攝照片并將其放在自己的商店中。 服務。

電商商城的另一邊是快遞的世界。 幾乎所有有名的快遞公司都能找到。 大部分快遞員都在忙著填寫快遞單，打包膠水的聲音響起。 在包裝的那一刻，你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們手中的紙箱，不是阿迪達斯就是耐克或者亞瑟士。

快遞檔口前的招牌大多寫著北京在線、香港在線、深圳在線，甚至悉尼在線。 “去哪在線是發(fā)貨地，如果要改成廣州發(fā)貨地，那就是北京在線。” 一位掌柜不以為然的說道。

一位顧客想購買某種類型的衣服。 如果商城沒有店面和倉庫，顧客可以出示衣服照片，讓鞋廠制作，但至少要制作500雙。 對于鞋廠選址，當?shù)厝吮硎荆蟛糠侄荚诟Ｖ莞浇霓r(nóng)村。

網(wǎng)上真假難辨

北青報記者以進貨名義進入一家鞋廠。 店主說，這家“店面”的月租金在2000元左右，還需要50元/月的市場管理費。

據(jù)店主介紹，他們出售的高品質(zhì)仿運動鞋通常很難見到。 二三線城市的很多店都有賣。 “要賣正品鞋，就得從正規(guī)代理商那里買，優(yōu)惠6.5到8.2，有些賣得好的款式可能買不到，我是1.5折買的，各種都有風格。”

該店表示，他們的阿迪達斯、阿迪達斯、新百倫等名牌運動鞋主要發(fā)往寧夏、河南、山東等地的實體店。 “什么都沒發(fā)生，只要你注意點，就不會被品牌和工商查處。” 不過他也跟你說，賣鞋要看你借給誰。 遇到有見識的顧客，就拿假貨。 “不懂鞋，就沒有問題。” 為了讓復刻鞋的銷售記錄真實，很多店鋪都會選擇異地發(fā)貨。 “如果你想從北京寄，我可以幫你從福州寄到廣州，再寄，寄件信息是真實的。”

在茶陵電商城外，記者遇到了前來進貨的黃萍(化名)。 交談中，他說自己的店里好像有阿迪達斯的標志，但除了賣阿迪達斯的鞋，還賣耐克和亞瑟士的鞋。 他的店沒有阿迪達斯授權，賣的正品鞋主要來自福州。 他的同事拿到了壟斷授權，進貨的時候要么多拿，要么給他最后的訂單。 “正品鞋在三四線城市被稱為‘公司貨’，我店里的優(yōu)質(zhì)仿鞋都是從福州進貨，被稱為‘廠貨’。”

為了防止顧客收回，黃屏每賣出一雙復刻鞋，都會在支票上寫上發(fā)售日期。 如果消費者發(fā)現(xiàn)，將在核實日期后退貨或更換正品鞋。 “這雙鞋是真的還是假的？我知道小地方假貨太多，工商管不了，品牌很少去小城鎮(zhèn)。”

職業(yè)造假者的煩惱

初打同切茴。

當記者轉(zhuǎn)身找到林覺（化名）時，他剛剛與警方一起搗毀了一家假冒服裝廠。 事實上，他看起來有些疲倦，但他的笑容絲毫掩飾不住。

林玨是阿里巴巴平臺管理部打假專案組成員。 他曾經(jīng)是一名警察。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，他都還在和假鞋作斗爭。 “剛開始做的時候，覺得打假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，拿起鍵盤就在天貓上搜索了一下，一看是假的，就關店了。” 但隨著工作的推進，他開始修正自己的看法。 “你知道阿里巴巴電商平臺上有多少產(chǎn)品嗎？差不多10億元。你剛關了一家店，對方可能注冊了10家店，但畢竟假貨都在線下。如果你貨源不固定，假貨自會消失。” 還沒完。”

林覺表示，部分作弊動機來自于同事和同學。 “有時在聚會上，他們會笑著告訴我，你臉上有那么多假貨。感覺很奇怪。我會告訴他們，我們不生產(chǎn)假貨，我們只是提供一個平臺。”

2010年前后，阿里平臺開始采用線上線下相結合的“神秘抽樣”方式遏制假冒。 “一開始，我們切豇豆，關掉賣假貨的店。后來我發(fā)現(xiàn)，連根拔起是最管用的辦法，就是找到假貨的源頭，然后銷毀。” 和林玨一樣也是打假專案組成員的李默（化名）說，“我們打假組有2000多人，很多人都在公安工作過，懂知識產(chǎn)權保護。”據(jù)悉，還有5000多名志愿者也在齊心協(xié)力打假，每年投入超過10萬元。”

李墨說，一旦他們發(fā)現(xiàn)有人賣假貨，就會跟著造假者追根溯源，冒充多重身份查處制假團伙，獲取更多信息。 最后，他們將聯(lián)合品牌商和公安執(zhí)法力量，搗毀制假團伙。 但很快他們發(fā)現(xiàn)，一些制假制鞋團伙開始將生產(chǎn)工序分解到不同的車間，破壞一個車間，發(fā)現(xiàn)其他工序團伙后，立即尋找其他地方生產(chǎn)。

那些銷售假冒產(chǎn)品的人也在不斷地改變他們對假冒偽劣產(chǎn)品的處理方式。 一些被嚴厲打擊關閉店鋪的造假者，有了“定罪記錄”，店鋪注冊失敗，開始花錢訂購外省注冊店鋪。 在一些假冒現(xiàn)象嚴重的地方，為了降低被審查的風險，此類人會采用各種作弊手段，修改自己購買的店面登錄時的IP地址，造成店面假象在別處登錄。

另一個讓李墨覺得打假難的原因是品牌方缺乏配合。 “比如，一雙鞋子被判定為假貨，不僅是鞋子的品牌，其他人也沒有資格衡量。但有些品牌商不愿意鑒定，因為他們不想給人假貨的印象。”

多年的假期感覺沒有盡頭。

在林覺和李默看來，打假絕對不是某個部門一個人能完成的事情。 需要政府、品牌商和社會各界的共同努力。 他們認為，從源頭上打假還需在制度層面加強。 例如，2015年11月17日，《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關于加強和規(guī)范網(wǎng)絡交易商品質(zhì)量檢驗工作的意見》出臺，規(guī)定工商行政管理部門依法禁止線上線下銷售依法查處不合格、假冒、侵權商品。 行為、虛假或者誤導性宣傳、拒絕工商行政管理部門監(jiān)督檢查的。 涉及第三方交易平臺經(jīng)營者的違法行為，移送第三方交易平臺經(jīng)營者所在地工商行政管理部門處理。 行政處罰結果應當納入企業(yè)信用檔案，并通過企業(yè)信用信息公示系統(tǒng)向社會公示。

有媒體整理了《意見》發(fā)布后2015年四季度和2016年一季度16個省市流通領域商品抽查結果，將203家不合格企業(yè)名單錄入省企業(yè)信用信息公示系統(tǒng)。 發(fā)現(xiàn)抽查不合格產(chǎn)品的罰款不到10%。

李墨更喜歡用“無力感”來形容自己多年的打假經(jīng)歷。 這些感受常常出現(xiàn)在與造假者的博弈中。 有時他們跟警察和品牌周旋了很久，最后鎖上了一個假貨倉庫，沖進門后才發(fā)現(xiàn)那只是打假人拿來取笑打假人的一面旗幟。 “家里只有一個娃，退回的快遞在一個房間。娃跟我說，有人給她錢，讓她在這個房間收退回的快遞，退回的東西可以自己處理，她什么都不知道關于其余的。”

回憶起打假的經(jīng)歷，李墨有時會覺得自己就是埃及神話中推石的西西弗斯。 “無窮無盡。”

本版圖/北京青年報暗訪團